当幸福隐入尘烟

作者：月夜青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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恶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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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由海清、武仁林主演的《隐入尘烟》火了，朋友圈晒得挺多的，我也来凑个热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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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个来自大西北的故事，取景、叙事都很真实且克制。如果你从小生活在城市，每天看着新闻联播长大，大概很难想象到2022年的今天，现实世界里还有电影里呈现的生活方式和默默生活的人。

网上有人口吐芬芳，说导演李睿珺为了标新立异故意放大苦难，刻意卖惨，拍出这样的电影给咱们盛世中华抹黑。

这种恶评甚嚣尘上，根本不值一驳。实在说，我就见过这样的环境，你没处在这种环境里，无法感受那种处在命运里的悲凉，这本来很正常，你不曾经历，不代表不曾发生。中国太大了，你永远想不到同一片天空下，另一群人在经历着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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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小波在《沉默的大多数》中有一句话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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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谓弱势群体，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。”

就是因为这些话没有说出来，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不存在或者很遥远。

苛求感同身受，是不切实际的，但至少我们应该有些悲悯之心，再不济也应该学会闭上嘴。孟子说“恻隐之心，人皆有之”，这种活在“小红书”里的人，不但无知，而且很没有良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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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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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过半百娶妻的老四和从小身患某种尿路疾病的贵英，就算处在这么贫困的环境里，在村口桥头闲聊的老头、老太太的眼里也都属于“异类”，也是他们单调生活里打趣的“谈资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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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从未对这俩人有过任何帮助和同情，当老四和贵英出现在地头田间劳作，形影不离时，“恨不得绑到裤腰带上”“巴不得顶在头顶上咧”，这是他们的揶揄；当贵英去别人家看电视而尿在椅子上时，一句“你个遭瘟的”紧随其后，厌恶之色，简直毫不掩饰，这是他们的待人之道；贵英为了给下田的老四送馍馍，失足跌进了人口聚集的河道边上，直到老四下田回来才打捞起早已死去的妻子。

贵英下葬后，田里的土豆也熟了，老四还鸡蛋时，还被人群拉住，说“坐下喧喧，这会房子有了，土豆也能卖了，一个人轻轻省省的挺好”，这就是他们的安慰，我可以最大善意的解读为没有恶意，但是不去打扰别人真的有那么难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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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愈说“小人之好议论，不乐成人之美，如是哉”，可见“幸灾乐祸”这种人的劣根性，古已有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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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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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影评说“全剧没一个苦字，可是苦出天际；全剧没一个爱字，可是爱到刻骨”，老四和贵英有爱吗？幸福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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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有，当老四把小麦含在嘴里，小心翼翼地放在贵英手臂上，压出一朵小麦花时俩人有番对话：

“从此你就是我的了，走到哪也丢不掉了”，这是农民老四对妻子的表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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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觉得我遇上一个好人”这是贵英对丈夫的回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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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或许说不出“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”这样的情话，可两个人之间真挚的情感，丝毫不逊于文人墨客笔下的诗句。

美国作家罗伯特·弗兰克在《奢侈病：无节制挥霍时代的金钱与幸福》说过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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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贫穷的社会里，一个人对他的妻子证明他爱她，送她一枝玫瑰就行了；但是，在一个富裕的社会里，他必须送她一打玫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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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朵印在手臂上的小麦印花和一打鲜艳的玫瑰，到底哪个更能代表幸福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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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让我想起了电视剧《潜伏》里的谢若林的一句台词“现在两根金条就放在你面前，你告诉我哪个是高尚的？哪个是龌龊的？”

是的，真挚的情感远比金子还要贵重，取决于幸福的东西从来不是玫瑰或者其他什么东西，以至于幸福是如此的主观，人的幸福其实是受到自身感受和所处环境影响的，和财富的多寡并没有直接、必然的联系，换言之，在我们不同的生活环境下，老四和贵英生活的并不比我们更不幸福，我们应该学会理解这种幸福，而不是嘲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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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难

这几年网上流传一句话“时代的一粒沙，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”，我自己深以为然。从“天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”到《回村三天，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》，不知何时苦难逐渐被赋予了功利性，就好像某些选秀节目一样，你从小不是家破人亡，流落街头，长大后没有妻离子散，负债累累，哪好意思站在聚光灯下？

人就要不断地和自己别着劲，把平淡的日子当成一种罪过与愧疚，而把迁就，忍辱负重当成一种追求，但人生来不是来追求苦难和不幸的，那些没来由的折腾，除了肉体上的“劳其筋骨”和心理上的“动心忍性”之外，并不会“增益其所不能”，反而会把身体折腾出一身病痛。所以苦难不是人生的必需品，也不值得追求，我们不必歌颂、美化别人的苦难，用以麻痹更多在苦难里的人，受苦不是人生的目的，拥有自己的小确幸也不是堕落的标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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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华也在《活着》里说过类似的话：

“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，苦难就是苦难，苦难不会带来成功。苦难不值得追求，磨炼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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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学会爱惜自己，遇到麻烦也要尝试倾诉和表达，默默地忍受并不是意志力坚强的表现，关于忍耐和苦难的谎言，我们要拆穿它。

结尾

中国的传统审美是乐而不淫，哀而不伤，意思是快乐而有度，不致于毫无节制，悲哀而不过分，不致使人伤害身体，就电影本身的叙事风格来讲，我觉得做到了，没有强行催泪是本剧的一大亮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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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人崇尚的往往都是歇斯底里的，过把瘾就死，就像信乐团唱的那句歌词“死了都要爱，不淋漓尽致不痛快”；热播的电视剧里的苦情戏也是单纯的为苦而苦，脱离实际，就像为了催泪强行摊派，看完了演员苦情戏的表演，所有的情绪也跟着都宣泄完了，一旦看完，看到类似的事情或人，依旧不会有什么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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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哀而不伤的作品，能够持久的让人体会那种悲情，让观众即便走出剧情，仍能保有悲悯之心。

好电影值得推荐，无论身处何种环境，我们都要懂得爱惜自己，对于别人的幸福，不打扰，不横加评论，而对别人的不幸，始终都能保有一颗悲悯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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